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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俊哲】龚俊和他的猫（上）

☞非典型猫妖张哲瀚×穷大学生龚俊，治愈向，甜向，双向救赎

☞灵感来源于《流浪猫鲍勃》，第一部第二部都很好看，非常治愈

01.

　　下城区，住着数不清最底层的人，这里充斥着下水沟的味道和散不去的湿气，喇叭声和叫卖声此起彼伏，随便进入一个巷子，准有逃学的不良少年等着抢你的钱包，沿街铺子五大三粗的老板把一盆脏水猛地向外一扑，溅到一瘦弱老头身上，老头呸地吐了口痰，知道这人挑软骨头捏，悻悻走了。

　　龚俊在这样的环境长大，就像被一根又粗又脏的铁链捆绑住，他甚而不敢挣扎，生怕上面的污浊染自己一身腥臭。

　　一楼住着的是两个妓女，一个三十多岁，一个才二十出头，叫小秋，三十多的揽到了客，二十多的只能在街上站着，龚俊路过，朝她点了点头。

　　小秋在他面前很容易害羞，她拉了拉身上有些不蔽体的衣服，声音细细地:“晚上好，你今天回来的好早。”

　　龚俊是老鼠窝里长大的最标志的一个，白净又好大，脾气好，斯斯文文的，他回答道:“家里老汉儿出事了，我回来看看。”

　　楼梯狭窄，墙壁并不隔音，龚俊路过呻吟，路过争吵，路过殴打，最终停在自己家门口。

　　很破旧的，龚俊进去甚至需要低头，他现在门外面，能清晰地听见，他父亲，在挠门。

　　没有别的解释，只能是毒y犯了。

　　忽然的窒息感淹没着龚俊，他掏钥匙的手有点抖，最终也没插进孔里，因为一只小猫，蹲在楼道上，歪着脑袋看他，发出一声轻轻的猫叫。

　　龚俊蹲下身靠近，或许是逃避现实，但他现在不想管那么多。

　　猫咪先是戒备地往后退了两步，见他没有攻击倾向，才迟疑着靠近，打着呼噜，轻轻蹭了两下他的手。

　　在龚俊过去二十一年的人生里，从来没有这样柔软的时刻，小家伙的脑袋软软的，温热的，轻轻地蹭着他。与小猫的呼噜声对比，父亲的挠门声显得格外凄厉。

　　小猫是橘色的，不是什么品种猫，是大街上最常见的橘猫，胸前一缕白毛格外长，软软一团，龚俊伸手去摸，还被爪子打了两下。

　　他讪讪收回手，小声说，脾气还挺大。

　　小猫喵了一声，大概在表示，你不服气？

　　龚俊坐在楼梯上，让小猫蹲上他膝盖，摸了一会儿之后，里面的动静逐渐变小，他看了眼猫，最终掏出手机:“就当是为了你。”

　　他被戒毒所的人带走后，龚俊起身，最后恋恋不舍地拍拍小猫的脑袋:“好啦，你可以走啦。”

　　他犹豫了一下，又说，谢谢你。

　　谢谢你给我黑暗生活中的一丝慰藉，谢谢你给我片刻柔软，总之，谢谢你。

　　小猫很不解似的歪歪脑袋，最终一人一猫对视良久，龚俊开了家门，无奈地说，我真的要回家了。

　　小猫摇摇尾巴，趁他不注意，大摇大摆地进了房门，得意地伸个懒腰，眯着眼睛看向他，好像在说你奈我何。

　　龚俊一愣，伸手想把它拎出来:“祖宗，我真的没钱养你，你不如去找卖包子的阿婆，她最喜欢猫了，你去她家，每天都有肉包子吃。”

　　小猫无动于衷，甚至窜进了他房间，安然地躺在他床上。

　　“我说真的，别人家猫窝比我床都大，”龚俊无奈道，他也不知道和一个猫解释这么多干什么，“我根烂在这儿了，但是你不会。”

　　这句话不知道是说给猫听的，还是说给自己听的，龚俊叹了口气，也在小猫身边躺下来。

　　小猫很不客气地趴在他身上，眼睛圆圆的，瞳仁黑黑的，打着小呼噜，头靠在他脖颈处。

　　龚俊连根眼睫毛都不敢动，身体僵硬着，心里愤愤地想，连猫也会碰瓷的吗！

　　过了一会儿，他放松下来，摸摸小猫的肚子，算了，今晚就留你过夜吧。

　　之后的每一天晚上，龚俊睡着前都要拍拍猫咪的肚子，感受他在自己身旁呼吸的弧度，然后凶巴巴地说一句，哼，今晚就留你过最后一夜！

02.

　　人生如戏，之后的每一天都是最后一夜。

　　后来龚俊的奶茶店兼职开始了，每天都要深夜才能回家，他一般都会绕路去一家宠物医院买个猫罐头或者小零食，久而久之，医生都认识他了。

　　“小伙子，又来给你家猫崽子买吃的呀。”

　　龚俊点点头，自己都意识不到笑的有多幸福:“是嘞，天天喂好吃的，馋嘴的很，却怎么都喂不胖。”

　　医生笑了，拍拍他的肩膀，说:“小伙子，最近我们医院有个活动，绝育打五折，公猫四折，我看你是个学生，再让你少一百。”

　　龚俊愣了一下:“呃……他……我回去问问他的意见？”

　　医生乐了:“你家这么尊重猫权啊，它听得懂吗？”

　　龚俊苦恼地说:“听得懂啊，之前和他提过一次绝育，把我半条手臂都挠花了，这猫精的很，和他说什么他都明白，不比我笨……”

　　医生也没有强求的意思，本来就是做好事，他拍拍龚俊的后背，说，那你去问问小主子的意见吧。

　　龚俊心里惦记着这件事，回去给小猫开好猫罐头，就捧着脸在电脑面前敲论文了。

　　敲了半天也没敲出来几个字，龚俊烦躁地一撸头毛，抱过小猫猛吸一口，小猫今天脾气好，翻着肚皮，懒洋洋地让他吸。

　　“我论文要写不完了。”龚俊叹了口气。

　　“喵。”

　　“奶茶店给的工资真的好低。”

　　“喵。”

　　“今天我被人骂了，就因为不小心撞了他一下。”

　　“喵。”

　　“我爸戒毒所的费用好高，”龚俊贴着他的脑袋蹭了蹭“对不起啊宝贝，以后只能让你每两天吃一个罐头了。”

　　小猫这次没喵，它抬起头，轻轻舔了下龚俊的额头。

　　龚俊抱着它，紧紧地却又不敢用力，像是在抓住他生命中唯一的救命稻草。

　　他真的不知道怎么办，即将毕业，论文却没时间没精力写，奶茶店的工作工资太低又忙，可是别的地方又不招钟点工，他父亲在戒毒所的治疗生活费用高的吓人，孤立无援的龚俊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上，茫然四顾，看着同龄人轻松地奔赴下一站，自己却被锁在了这里似的，一动脚步，脚镣就叮铃啷当作响。

　　只有这只猫。这只小猫，窝在他怀里睡觉这只，能让他对未来窥探到一丝温暖。

　　再艰难的人生，拖泥带水，也要撑过去。

　　龚俊顺利拿到了毕业证，但他很快发现，实习生的工资微薄，现在大学生不值钱，他下班之后依旧要去原来的奶茶店打小时工，父亲在戒毒所起码还要待个两三年，日子依旧紧迫地叫人喘不过气。

　　小猫的罐头依旧只能每两天吃一个，这天龚俊下班回到家，看见猫祖宗在窗台上喵喵叫，叫了一晚上，他打电话问医生，得到的回复是，应该是发情期了。

　　龚俊当晚好说歹说劝它明天跟自己去医院，越劝猫越凶，最后看得出是真的恼了，扑过来拍他几巴掌，用肉垫，还算有良心。

　　当晚小猫没和他睡床上，很傲娇地窝在沙发上，一个眼神都不给龚俊。

　　好吧，他是拿这猫一点办法都没有了，龚俊苦恼地倒回床上，心想着明天早上再说，实在不行，绑架代替劝说吧。

　　结果第二天龚俊一早就被公司一个电话叫走了，说是有大项目，做好了就转正，龚俊那个兴奋，临走前还没忘亲了口小猫，小猫很烦地翻个身，伸出爪子给自己洗脸，整个猫散发着不好惹的气息。

　　项目解决的很成功，老板对他很欣赏，可能会予以重任，龚俊很开心，走路回家的路上都是三步一蹦跶，到了路口，他迟疑一下，拿着今天老板奖励的钱，进了宠物医院买零食。

03.

　　回家之后，打开灯，龚俊拎着袋子，叫了两声咪咪，没人理他，这很正常，小猫向来对他爱搭不理。

　　沙发上没有，房间没有，厨房也没有。

　　龚俊心里一惊，冲向阳台，围网也没有坏，可依旧没有小猫的身影。

　　那猫应该没走，还在屋子里，可无论哪个角落都找不到它，冰箱后面没有，床底下没有，衣橱里没有，他甚至打开了父亲的房间查看，也没有。

　　这只猫对龚俊来说当然不是一只猫的而已，它是龚俊有如烂泥生活中仅剩的最后一点微光。

　　垃圾桶里全是吃剩下的泡面盒子，也没有小猫的身影，龚俊猛的想起，一楼的小秋有时候会来找它玩，不知道是不是在她那里。

　　敲开门，小秋见到是他，很惊讶的，然后挡住龚俊往里面探的目光，低声说我有客人，有什么事等会再说。

　　龚俊红着眼眶，他按在门框上的手沾染到铁锈，染成暗红色:“小咪在你这里吗？”

　　小秋一愣:“小咪？不在啊，怎么了？”

　　“它不见了，”龚俊觉得喉咙像被什么掐住了似的，有些喘不过气，“你看到它了吗？”

　　小秋也有点慌:“我真的没有……这样，我去和我客人说一声，我陪你一起去找。”

　　听到小秋也没有看见小猫，龚俊脑袋像被猛撞了一下，心跳跳的极快，他摇摇头，哑声说我自己去找就好，跌跌撞撞地，蹭着狭窄的楼道跑向街区。

　　现在是人们下工的高峰期，四处都是大汗淋漓的搬砖工，还有两三结伴而归的高中生，自行车划破积水，溅到人们的鞋子上，裤脚上，但是这儿的人，从来不在意这些细小的污浊。

　　龚俊把安置区整个找了一遍之后都无果，他看向黑洞洞的小巷子，突然觉得手脚发凉，他甚至要觉得那只猫只是个梦，一个上帝看他太苦，赠与他的半晌美梦。

　　龚俊手脚僵硬地站在原地，四周渐渐安静下来，没有什么人，远处的上城区灯火依然璀璨，白天人们躲在舒适惬意的空调房，晚上则变成精神抖擞的捕食者，充斥城市每个角落。

　　他突然觉得，如果小猫去了那里，也许会有一个好结局，能一日三餐都有罐头，能住高级猫舍，能有人精心照顾，能拥有自己的房间，不用和主人挤一米八的小床。

　　他眸色逐渐黯淡下来，拖着疲惫的躯体回了家，路过一楼的时候，小秋刚好把客人送走，见他一脸疲色，连忙上前来问:“小咪找到了吗？”

　　龚俊摇摇头，小秋说，要不要我帮你留意一下，明天你打印一下寻猫启事吧，我帮你去贴。

　　龚俊却很疲倦的样子，他轻笑一声，拍拍小秋的肩膀，留下一句谢谢你，但是不麻烦了，转身上了楼梯。

　　当晚龚俊还是没能睡着。

　　天快亮的时候，龚俊起身，去了一家打印店，打印了几百张寻猫启事，他打电话和公司请假，老板却说，昨天的项目还有点后续工作没处理好，今天你来了，我才好给你转正。

　　“不用了老板，”龚俊声音有点哑，他紧紧拽着手中的纸张，捏到指骨发白，“我家猫不见了，我要去找他。”

　　“你搞搞清楚，究竟是难重要还是工作重要！猫没了，等发了工资哪里买不到，别傻了小伙子，我看你业务能力强，有心提拔你，你考虑清楚今天请假的后果！”

　　龚俊没说话，直接挂了电话。

　　从凌晨一直到傍晚，由下城区一路贴到上城区，龚俊犹豫了一下，最终还是把上城区的给撕了。

　　一天没吃饭，龚俊饿的头晕眼花，前胸贴后背，去阿妈的铺子里买了几个包子，静静地等待黑夜降临。

　　阿婆可喜欢他，逢人就夸他，今天也拽着他，笑眯眯地说:“这小子争气的很！那什么2……211毕业的，现在在大公司上班嘞！”

　　周围邻居都眼熟他，有个人问，工作怎么样咯，你刚毕业，转正没有。

　　龚俊扯出一个笑:“没有喽，今天请了个假，老板好生气嘞，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转正了。”

　　“你这小子，没事请什么假！”

　　“我的猫不见了，”龚俊耷拉着脑袋，局促地在裤子上摸了下手心的汗，“要找猫嘞。”

　　那人一愣，不敢相信地说:“为了个猫崽子……不值得的呀！叔和你说，男人，只有事业最重要，一只猫而已，还可以再买的嘛！”

　　身边的人也纷纷附和，龚俊心里像是又被捅了一刀，为什么，所有人都觉得一只猫而已，根本不重要。

　　龚俊红了眼眶，可他明明是我活着的唯一指望。

　　阿婆瞧他情绪不对劲，连忙出来打圆场:“忒，你们懂什么，猫和娃儿一样的，搞丢了怎么可能不伤心，弟娃儿，你别听他们瞎说，阿婆帮你慢慢找！”

　　龚俊道了谢，慢慢走回了家中，过了一会儿传来敲门声，是小秋，来问小咪有没有找到，龚俊摇摇头，没有再应付着说什么话，回房间休息了。

　　第二天他去上班，老板大发雷霆，在办公室把他骂的狗血淋头，什么没有事业心，做事不负责，孩子气都给他套头上，最终下了驱逐令，说我们公司，不需要这样没前途的实习生。

　　龚俊也不是全然没有脾气的，当场就收拾东西走了，隔壁桌大姐来劝他，龚俊很坚定地说，这里留不下我，自然有留我的地方，姐，我走了。

　　那天之后，龚俊又四处奔波找工作，最终在一家律师事务所留下来当实习生，工资不高，但是如果考上了律师证，就能转正，待遇非常不错。

　　戒毒所那边来催交生活费了，龚俊低声下气地求人，说再宽慰几天，那边的人很不客气，说你老汉儿闹腾的很，这几天越来越严重，砸烂了好几个杯子，再宽限，他从鼻子里哼出一声，我们也不好做事。

04.

　

　    日子还是得过，龚俊某天下了夜班之后，看了眼日期，才发现小猫已经离开自己快一个月了，至今毫无音讯。

　　他是个感性的人，想到此处就眼眶泛红，拖着疲惫的躯体回家，本来想洗个热水澡就休息，却意外在门口看见一个人。

　　那人坐在地上靠着门，睡得很熟，一头橘发里面藏着几根卷毛，翘起来的时候，有点像猫耳朵。

　　而龚俊注意到，他头发前的一缕白发，很白，白的既纯粹又亮眼，让龚俊想到小咪，他胸前也有一缕白毛，让人忍不住想摸一摸。